石大宇:做根植於中國文化的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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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稱為“竹中君子”,其設計對中國傳統手工藝的傳承與開展做出了突出貢獻,作品數度問鼎德國紅點獎(家居界“奧斯卡”之稱的獎項);他的設計促進了竹材的種植與利用,讓邁入夕陽的臺灣竹產業重新獲取光亮;他曾獲全球珠寶設計的最高獎項戴比爾斯國際鑽石設計大獎(DeBeers Diamonds International Awards),成為第一個榮膺此獎的華裔設計師,盛名之時,他選擇回國,成立“清庭”概念店(Dragonfly Gallery)(中國第一家引進國際設計品牌的買手店),將國際上優秀的、與眾不同的設計整合到國內;他為人嚴謹,追求設計的完美,希望能夠將竹這種沒有記憶的有機材料的特性發揮到最大。他是“臺灣設計界的創意教父”——設計師石大宇。

石大宇:做根植於中國文化的設計

設計師石大宇先生

個人簡介:

石大宇 Jeff Dayu Shi

中華文化人物、知名美籍華人設計師、設計生活品牌“清庭”創辦人暨創意總監

1989年畢業於美國紐約時尚設計學院(Fashio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1992年起任“鑽石之王”Harry Winston珠寶公司設計師,是該公司歷史上首位華裔設計師。1996年獲戴比爾斯國際鑽飾設計大賽大獎 (DeBeers Diamonds International Awards),成為該獎首位華裔獲獎者。同年返回臺灣成立設計生活領導品牌“清庭”。“清庭”引進全球頂尖設計生活物件,提供消費者與全球同步的設計美學場所,2010年7月於北京成立清庭設計中心與概念店,並於2014年榮獲中華文化促進會頒發中華文化人物獎項殊榮。2015年被《福布斯》中文雜誌評選為中國最具影響力設計師。

根植於中國文化的設計觀

在中國的文化中有“君子不可一日無竹”這樣的說法,竹在文人書畫中是不可缺的藝術表達物件。從事設計多年,石先生希望找出中國文化中特有的屬性,發展根植於中國文化的設計,他將目光聚焦到竹。

在他看來竹之美代表中華民族的品格和情操,也蘊含著中國文化哲思,是富有文化情感的材料。並且在中國當代工藝的發展過程中西方的工藝是佔主流的。他希望傳承和發展中國的傳統工藝,一方面能夠做中國文化的設計,另一方面可以發現傳統工藝對於現代生活能夠產生怎樣積極的影響,既有繼承,更有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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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設計,石大宇樂在其中

紐約被公認為世界藝術的中心。能去紐約學習設計並在那裡獲得專業上的肯定,在今天仍令後輩年輕人羨慕。而您早在1992年就擔任起“鑽石之王” Harry Winston(美國頂級珠寶公司)的專任設計師,並在1996年榮獲De Beers國際鑽飾設計大獎。您最初留學紐約的契機是什麼?您的家庭很富裕嗎?您在專業上的最初起步直指國際大獎的殊榮,您是一個善於規劃自己人生道路的人嗎?

【石大宇】我小時候家境小康,父親喜愛聲樂,母親習書畫,受家庭環境的薰陶、有一定的自由度允許我朝藝術這個方向發展。80年代的臺灣,出國留學主要就是去美國,除非專業特殊,那時候歐洲還不是主流的選擇。而申請去美國留學,過程複雜,要花很多時間準備。首先要考過託福,我想要學習珠寶設計Jewelry Design和金工製作Metal Smithing,要先到臺灣的美國新聞處圖書館查詢全美大學招生資訊、看哪所學校有這個專業,除了瞭解學費、地理位置、入學資格等,還要準備作品,寄給學校。在我選定的學校範圍內,要有學校同時選中我,才可以出國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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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宇設計: 屏 茶

80年代的紐約是一個充滿自由氣息,適合年輕人學習、成長的好地方。同時也是全球金融、文化與藝術的中心。因此很多國際重要珠寶品牌都在紐約,規模成型,產業成熟。所以我的第一志願是去紐約唸書。那時,我的家境已不像小時候一樣寬裕,所以留學的費用要靠打工賺學費。

我不敢說自己擅於規劃人生,但會為自己定下目標,朝著一個個很單一的目標進行,心無旁騖,直到達到預定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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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宇設計:櫃 茗器 獲2015德國設計Special Mention獎 、2015中國設計紅星獎

在紐約的十三年歲月給您留下的最重要的價值觀是什麼?

【石大宇】紐約是全球人才匯聚地,是國際大熔爐,競爭激烈,沒有人願意主動幫助你。機會要靠自己爭取,我初到美國,人生地不熟,不可能靠誰或靠關係。同時美國是一個移民國家,一個新移民過去的所有背景,實力在美國都重新歸零。但你相應的努力也會讓你得到回報。想要去美國發展的人都知道有個“美國夢”。凡事只要努力,有本事,你就可能得到成功。努力去工作,不管什麼行業,都可以活下來。不怕吃苦,不怕麻煩的,就可以得到更多的回報,人人都有機會。所以在美國,因你的努力而得到的成就,別人會替你高興,不會嫉妒你。這就是一個重要的價值觀:你要靠自己不懈地努力,不放棄追尋理想和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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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宇設計:“贊巖茶盤”獲2016德國設計獎榮譽提名

您放棄紐約充滿光環的工作,1996年回到臺北成立“清庭”(Dragonfly Gallery)概念店,將國際上優秀的、與眾不同的設計整合到臺灣,這應該也是中國第一家引進國際設計品牌的買手店,請問作為一位專業買手,應該具備怎樣的眼光?

【石大宇】作為一個專業買手,我沒有受過專業訓練,唯獨的訓練是在自己的設計專業上。這個專業讓我觀察細微,眼睛長期受到訓練,所以眼光準確。在紐約,中午午休,我會去MOMA紐約現代美術館。我的公司坐落在第五大道與56街交匯口,是紐約最奢侈、最精華的地段,擁有頂級的百貨公司、最重要的品牌與知名專賣店,視覺上林林總總的設計盛宴,就圍繞在我公司周圍,整個區域就像我的客廳,走幾步看看這邊的櫥窗,再看看那邊的,無形中累積了眼光。

但最重要的是我的專業本身,讓我知道什麼是好設計。只要看到會讓我嫉妒的,就是我要去採買的物件,根本沒有任何標準,而是發自內心的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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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宇設計:椅 逍遙 雙人座沙發

這段獨特的經歷對您形成國際設計視野造成了怎樣的影響?

【石大宇】15年來我接觸的都是最前沿的設計師、設計團隊、設計品牌。但這些設計師、品牌或團隊不見得是大品牌。我看到很多更好的創意來自於默默無聞的新銳設計師。雖然我是大品牌出來的,但我看重的是作品的創意與原創。我不見得會對一個成功的大品牌或一個有名氣、有基礎的品牌投入關注。反而會去推廣、支援年輕的、有創意的、有才華的設計師。多年來,我對有才華的設計新秀具有一種很敏銳的洞察力,並可以看清國際設計趨勢,這些經歷對我後面做設計都是有幫助的。

您在具備了深厚的國際設計視野時,最終選擇以“竹”為材開展設計,“椅 君子”、“椅 剛柔”、“椅 逍遙”等充滿中國風格的作品,屢獲國際設計重要獎項。中國是產竹大國,您的設計非常有意義,請您談下發展竹設計的動機。

【石大宇】我希望能發展根植於中國文化的設計觀,所以要找到具有中國文化代表性、而我們也深具情感認同的材料;而竹之美代表了中華民族的品格和情操,也蘊含著中國文化哲思,是富有文化情感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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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宇設計:椅逍遙

更重要的是,竹具有顯著的生態效益,它生長速度快,僅需數年就能成材。枝葉能阻截降雨對地表的直接沖刷,根狀莖在表土層形成綿密的網路,促進水土保持及涵養水份。相較於同等面積的森林,竹子的排氧量與吸收二氧化碳的能力增加35%,以竹代木,對於減低碳排放將有顯著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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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宇設計:椅 逍遙 單人座沙發組合 獲2016德國設計大獎特別表彰獎

儘管中國擁有深厚的竹材和竹工藝,大眾仍有“竹材等同於低廉”的迷思,這是因為目前市場上尚欠缺能夠對應精湛竹工藝的生活用品,無法普及材料所擁有的深度,更遑論提升其工藝技術。我期待以卓越設計品質為底蘊,發展特殊竹工藝技術,在此過程中推動創新竹材相關的研究發展,擴大竹材應用可能性,接續中國悠遠竹文化之血脈,以作品再現我國文人設計所追求的“風雅”氣韻,在精神與物質層面提升竹子作為一種材料的價值與深度。最終,我期待開發出永續、環保的創新材料,以代替部分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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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宇設計:椅剛柔,獲得2015年德國設計獎榮譽提名

您的設計基本可以杜絕他人抄襲,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工藝難度大。您認為工藝在設計中的地位是什麼?

【石大宇】工藝是設計的前身,百分之百的重要,沒有工藝就沒辦法實現你的設計,這是一個基本道理。無論現在或未來有什麼樣的新科技,比如像數位化的3D列印去取代手工,這只是其中的一個環節。工藝是一整套,有各個不同的環節,需要人去整合。並非是每件產品都需要用手工去做。但設計最初的打樣,必須要有一位很有經驗的工藝師來執行,不經過工藝師的手,做出來的東西不會是有情感的,也沒有任何人文的傳承和表達。

很多工業產品不具有跟人溝通的情感,像螺絲、齒輪等工業零件。但是很多生活物件,是要用手去實現的工藝,這些產品跟人有直接關係。我認為最上乘的設計來自於最優秀的工藝師,他要有極高的審美與藝術的表達能力,才能執行出上乘的設計。以獨一無二的美感遮掩最健全的功能。設計師做不到,因為設計師不常動手也不可能精於某種工藝技能。設計師會接不同的設計案,每件設計案會牽扯到不一樣工藝和生產方式,設計師無法像工藝師那樣每天把玩接觸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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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宇設計:椅剛柔,獲得2015年德國設計獎榮譽提名

國人對設計材料依然存在迷思

在材料的運用之中,國人偏重於硬木的使用,傳統意識之中,硬木一方面堅固耐用,另一方面一些硬木材料很稀有,價值高。竹材的使用往往被忽略。在石先生看來這裡是存在誤區的,不同的材料,不同的用途,不同的工藝,會產生不同的結果。

並不是說長在後院的竹材就是沒有價值的,竹材具有不可替代的柔韌性,在設計之中,需要因“物”制宜,如果將設計做的人性化,不僅美觀,使用起來又方便,那麼這件事就是有價值的,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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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愛有靈性的設計

在傢俱設計之中如果讓設計師評出最有難度的設計,相信很多設計師會選擇椅子。石大宇卻將竹椅設計的既好看,耐人尋味,使用起來又非常舒適。可以說作為設計師他不僅設計的是一桌一椅,更重要的是他重新設計了當代人的生活方式。

中國人傳統心裡多重視硬木傢俱,對設計概念的追求,還需要時間去培養。面對一系列很現實的市場問題,您怎麼看?

【石大宇】不是中國人重視硬木傢俱,而是對材料存在迷思。人們認為硬木的價值是它並不容易受自然的變化,能夠持久;還因為稀有,這都是物質性的重視硬木。對物質、材料上的迷思是因為貧窮,不是口袋裡有錢就不窮了,心智仍是窮的。一把椅子,用最好的木頭才能達到最高的美感與功能嗎?不見得。

美感、功能要將材料運用得恰到好處才會到位。很好的材料、很差的設計或沒有悟性的工匠去做出沒有靈性的東西,這些都沒有價值。只是材料貴,那你還不如只買材料,讓材料升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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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宇設計:“觀復九宮壺”獲得2015年德國設計獎榮譽

我們今天的欣賞的是人文,最有價值的應該是人的創意,藝術美感,這是設計的最高價值。為什麼梵高一幅畫賣這麼貴,是因為材料、畫框嗎?不是。藝術價值是從藝術家的才華來的,這個才華也不是藝術家每天都有,就是當下,他畫出一幅好畫,這個畫就了不得了,但這不是每一天他都做得到,才華是一瞬間的,把這一瞬間的才華凍結起來,留下來,這就是最值錢的,所以還是人的價值,不是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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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宇設計:九宮盒

我的作品針對市場是有區分的,部分為大眾而作,部分傳承與創新而作,大眾產品的市場較大,小眾則小。現代人也許需要先培養自信心,不要太過虛榮。受過教育,多接觸美好的事物,提高眼光,錢花多了,最後會曉得什麼是好的東西。這個道理會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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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宇設計:椅優弦,具有突破性的作品,攻破堅竹可側彎難題

2015年“茶·竹·樂”展上,全竹製“椅 優弦”搖椅首次亮相,驚豔四座。請您談談“椅 優弦”在設計與工藝上的突破?

【石大宇】“椅 優弦”的文化基因源自四出頭官帽椅。明式傢俱是中國傢俱的最高峰,但斷了,後面也沒有再超越。所以我們從哪裡斷的就從哪裡接上。“椅 優弦”的靠背、搭腦、高度、比例的基因皆來自四出頭官帽椅。可是誰看的出來?只有我自己知道,因為它同時是一個創新。工藝上,突破了竹條材質上的侷限。

竹編中長纖維的道理運用其中。一般人把竹當作木頭看,創意就會被約束,無法突破。我看重竹長纖維的特性,把長纖維的觀念擴充套件開來,把它加粗,一根手指粗它也是纖維,用一把纖維,對應竹編的概念,放在椅子上搭腦這個位置,這個位置不需要很硬的結構,但編制出的這塊面積就是竹編的結構,我沒有刻意去表現傳統竹編,因為竹編的概念在傢俱裡出現過,但我運用竹編的概念區別於一般傳統傢俱很細的編制方式。它變成一個纖維放大,加粗的結構效果。

您覺得誰適合擁有這張椅子?把它擺放在房間的哪個位置最美?

【石大宇】誰講究椅子提供健康坐姿、喜歡竹材、喜歡創新的中式傢俱並有經濟能力,都可以擁有。你可以把椅子當作有功能的雕塑來看,需要有一定的空間用於擺放,擠在牆角無法展示出它的美。任何提供獨處或休息的空間,像客廳、書房臥室都可以。另外,這把椅子也頗具話題性,親朋好友來到家中,都不免要試坐體驗,氣氛也會一下子熱絡輕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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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宇設計:九宮盒

您覺得一個人要想成為設計師,最重要的素質和能力是什麼?

【石大宇】除了才華還是才華,沒有才華連努力的機會都沒有。可是誰能告訴你是否有才華?“你”是誰,對什麼感興趣,可以做什麼,針對同一件事情,是否能做出獨立的思考,獨立的表達;“你”要懂自己是什麼人,熱忱在哪裡,這些都是自己可以去找到答案的,不足的地方要去吸收、努力。

第二,才華之外要有能力,這個能力就是堅持、持續不斷的做一件事,有決心,有對專業的熱情、熱忱,付出努力。誠實面對自己,不怕失敗。最終目標是成就一件讓自己滿意的作品,以此為最高目標。但說實話,到今天我都不敢說自己是有才華的,這要等到我生命終結後,讓別人評斷。但是這些東西對我已經不那麼重要,我在這個行業做了那麼久,也只是一直抱著這種態度在做事。

我的事業就是我的興趣

第一次遇見石大宇先生是在他“茶·竹·樂”的個展上,來人很多,但是人群中一眼就會看到他,高的個子,長的頭髮,戴副民國圓的圓眼鏡,穿一身改良過的長袍,有種時尚的,藝術的感覺。個展上來了許多文藝界明星,馮滿天、馬未都、杜鳳龍、金基勳等人,一時間北京的文藝界又歡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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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的石先生喜愛獨處

原以為他是一位喜歡呼朋喚友的藝術家,然而他卻是一位喜歡獨處的人,獨處讓他感到自由。用他的話來講,當語言環境到達三個人以上,就算是一個公眾場合,那時候就需要注意言辭,所以說話是要負責任的,包括創作。不只是說說而已。

談談您未來的設計和想要做的事。

【石大宇】除了為客戶或合作方做獨具文化內涵的設計之外,我會繼續研究竹材,推出新作品,但是我最想要做的就是發展出新的複合材料。

見過您的人都覺得您文質彬彬、謙和有禮,但同時又充滿強烈的個人風格。您覺得中西方文化給予您最大的影響是什麼?作為一個設計師,您挑選個人服飾和生活用品的標準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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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宇設計: “兩忘角壺”獲2015德國設計Special Mention獎

【石大宇】中西方文化給我的最大影響是讓我更看清楚應該做一個什麼樣的中國人。挑選物件的標準首先是發自內心的欣賞,感動。在不能量身定做的情況下,至少要適合我。簡潔、美感、材質環保、功能準確是基本。

您平時在生活中,喜歡安靜獨處還是社交?工作在您心中的位置?以及除了工作,您的時間都花在什麼地方?您如何理解“時間”、如何理解“自由”?

【石大宇】我喜歡獨處,不喜歡錶現自己,不希望別人的目光都在我身上。很多人講“宅”,我沒有“宅”的觀念,我就是喜歡跟自己獨處。對我而言,沒有任何人在身邊干擾、不受任何約束時最舒服、最自由。

幸運的是我的事業就是我的興趣,我的時間都花在工作和休息上。花在手機上的時間也是為了工作,但並非說我不愛朋友,我很喜歡跟人接觸,但不主動。

時間是最抽象的東西,一般人把時間分為24小時、白晝與黑夜,這些對我都沒有意義,如果可以選擇,我不會選擇計數區時,我的世界沒有白天、黑夜,沒有一天24個小時。宇宙時空無限,你以時間算,算不完,就算你能夠光年旅行多少回、行多遠,那不代表你就可以活這麼久,時間到了,人該離開還是得走。一個人的生命就這麼多。所以,我認為最好是打破人為的規定,不被限制,到生命結束,那也是我時間的終止。其實最重要的是我能夠做什麼事情,這才是重點。至於人身後之事,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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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宇設計:兩忘角壺

所以您在每年的最後一天不去參加跨年活動?

【石大宇】我既不跨年也不過生日,那些都沒有意義。

請您說出一位讓您欽佩的設計師或藝術家。

【石大宇】中國歷史上許多傑出的工匠都是匿名的,但他們的創作感動我。你說我去欽佩誰?偉大的設計師也好,偉大的藝術家也好,只要有一件作品打動我,我都會欽佩他們。我心裡沒有大師,但我尊重這些“大師”,做得好、做得壞,跟我沒有關係。除了欣賞,還是欣賞。

最後一個問題,請您用幾句話概括您的生活哲學。

【石大宇】我所有的想法到不了哲學的高度,就算是我的生活方式是極高的哲學思想,那又如何?就算我是哲學家,我的想法有多偉大又如何?那不過就是你的想法,每一個人生來就擁有自由的靈魂,可以隨便想,想的好,人家說你好而已,想的不好,沒人學習,沒人記錄,沒人記得你。我不認為我的生活可以被上升到哲學的高度,不可能。我就是一般人、普通的凡人。

石大宇:做根植於中國文化的設計 第19張

採訪石大宇先生

採訪手記

採訪中石大宇表示欣賞有才華的人,聽上去才華是一種天分,而仔細研究,其實才華是為了你所喜歡的事忘我的那種付出。石大宇無疑就是這樣的一位藝術家,在設計中始終保持半飢餓的狀態,完全投入其中。反身回望,為什麼他能夠取得今日的成就,成為臺灣設計界的創意教父?那是付出了自己全部的生命熱情與時間!設計真的是沒有任何捷徑的。